非限定空間

No other. 140

從明亮的光線下甦醒，曹圭賢抓了抓頭髮，茫然的眼神還沒凝聚成往日的精明，只是無意識的在空盪的房間中移動著……

沒有其他人，整個空間裡，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似乎很正常一般，作為號稱365天的偶像，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為了自己的事務而忙碌著，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這樣能夠總是待在宿舍睡到自然醒……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即使是住在一起的兩個人，也無法複製百分之百相同的生活……

下意識地伸手去抓置放在床頭櫃上的鬧鐘，想卻認下現在的時刻……

【嗯？沒有？】

抓了個空，遲疑的轉頭望去，那個地方空盪盪的，好似本來就沒有存在任何東西的乾乾淨淨……

視線從床頭跪回到床鋪上，白慘慘的床單映在眼中多了幾分疑惑。

為什麼床單是白的？

他的床明明是黑色的床單，而藝聲哥的是白褐相間的格子紋路……

【藝聲哥？！】

似乎想起了什麼，曹圭賢瞪大了眼睛。

陌生的床鋪，陌生的環境，提醒著他，並不是在宿舍的事實。那瞬間，記憶如潮水般的湧回……

他想起了，這裡是哪裡，以及來到這裡的原因……

隨手扯開了被子，跳下了床，連拖鞋都來不及穿，一步並兩步，他慌張的奔出房間。

而身子才剛跨出房門，慌張四探的眼神卻恢復了平靜。

那個人，獨自坐在客廳，電視的聲音被放的很小，幾乎聽不見音響震動的聲音。然而對他而言似乎也沒什麼妨礙，他坐在沙發上，玩弄著手指，像是在打磨一般，指腹不停的搓揉著指甲的邊緣，直到摸到不滑順的一處，姣好的眉頭便皺了皺，接著就把手指塞進小嘴內，咬一口。孰不知，這樣做，指甲不滑順的範圍便又更大了些，周而復始，坑坑巴巴的短指甲，就成了他漂亮的小手的標誌……

曹圭賢皺著眉頭看著，他不喜歡前者這個習慣。

曾經特地去查了資料，心理醫師說，當一個人習慣性咬指甲的時候，表示他正反映著一種心理情緒，比如：緊張、寂寞、抑鬱、沮喪、自卑感，或是對於環境的改變不能適應……

咬指甲和吸允指甲的成因一樣，是由於孩子對於愛得不到滿足，特別是父母長期不在身邊，或著是父母過於嚴厲，造成他性格內向，無法抒發。因此下意識地模擬起嬰兒時期的舉動，從中想要獲取滿足感或安全感……

【要怎麼才能讓你相信，你是被愛的呢？】

曹圭賢下意識的往前奔了兩步，正想從他的小嘴中解救那隻可憐的小手，然而，伸出的手又在半空中停下。

一閃而過的片段在腦海中層層堆疊……

是昨日這人因為自己的接近而緊張的畫面。

是昨日這人慘白著小臉得不到呼吸的畫面。

是昨日這人空洞的眼神中裝不進任何東西的畫面。

是……

也許是開門的動靜太大，也許是自己奔走的聲音太大，原本沉溺在手指的眼神突然望向自己，曹圭賢只覺得那一瞬間就像有座千萬斤重的大山狠狠的撞向他的心房。

前者看見他醒了，有點尷尬的放下了塞在小嘴的手，禮貌性地笑了下，游移的眼神四處飄疑著，那表情生疏得好像他們兩個是初次見面一樣……

「醒了呀？」他開口說著，聲音低沉的微啞音質，像是把話含住一般模糊，但每個字音卻又是這麼的清晰，聽了很讓人心動。

曹圭賢胡亂的點了點頭，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就聽見他又繼續說了下去。

「……餓醒了吧？你睡了好久……快去洗臉刷牙，桌上有早餐……哎呀！你又不穿拖鞋了，地板都沒拖過，很髒的……你等等記得洗個腳……」柔順的黑髮遮蓋著他漂亮的額頭，過長的髮絲下，一雙細細的黑色眼眸帶著溫柔的笑意，語調是輕快的，口中的言辭雖然有些責備的味道，然而從那言語中透露的關心，讓他找回了些許屬於金鐘雲式的熟悉。

「喔。」隨口回了聲，飛快的衝進了浴室，胡亂刷了牙、抹了臉，又匆匆的趕回客廳，卻發現那個人又失去了蹤跡。

訝異的感覺瞬間充斥在他四周，剛剛那個人影是幻覺嗎？

「嗶嗶！」

銳利的提示聲從廚房內傳出，曹圭賢轉身就往廚房衝了過去。

對上眼，正是曹圭賢心心念念的身影，他手上端著個盤子，嘟著小嘴，似乎正在遲疑著什麼……

沒有漏掉金鐘雲眼底那抹不安的焦躁，似乎是對於他手中的東西有著萬分的困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是個帶著焦黑氣息的物體，躺在他手中的盤子內。

「這……什麼呀？」口中直覺反應的脫口而出。

三角形……看起來應該是三明治吧？

只是看起來……並不怎麼美味可口……

但看到金鐘雲投過來的委屈眼神，曹圭賢已經飛快的接過盤子，並伸手抓起三明治塞到嘴邊大咬一口……

「嗯…好餓呀！…好吃！」入口處一抹苦澀的焦味就佔滿了口腔，背上的冷汗瞬間爆增，但口中仍不斷的表達美味的意思。

不知道算不算作戲很成功，至少，金鐘雲臉上不再是那沮喪的表情，彎起細細的眼眉，淺淺的笑著。

不願意真的認真品嘗口中的滋味，曹圭賢三口分做兩口的猛力吞嚥，吃到急處還差點噎到……

「……哥吃過了嗎？」

迎來的是一陣空白的回應。

金鐘雲沒有厭食症，也不是對於吃食不感興趣，只是……那看似固執的減重計畫，早已經根深在他的血管中。

當然，如果狀況是順利而健康的(像是始源的健身計畫一樣)，也許不會被人說些什麼……但，金鐘雲只是固執的選定了三個時間，在這三個時間之外的進食，一律被他排斥。然而，做為24小時的偶像，三餐不定，早已經是他們所熟悉的藝人守則。

做為前者搭檔的最多的金厲旭，只能盯著前者的三餐，按點送上，就連要分開工作，也不忘提醒身邊的人，盯著他按時吃東西。因為，常常沉溺在自己世界之中的金鐘雲，“偶爾”會忘記吃東西。加上這人偏執的性格，每每看前者即使肚子餓得呱呱叫，他也只是固執地乾喝著水，一口也不動桌上的食物。

低頭看了下手中只剩下不到1/4塊的“殘羹”，曹圭賢心底喀噹了一聲。

這個……該不會是強仁哥買給藝聲哥的早餐吧？

「哥……」

帶著微微惱怒的聲音，曹圭賢不善的眼光盯著眼前的人。

金鐘雲卻像是被喚醒一般，才看向他。

「嗯？怎麼了？」

「你又不好好吃飯了？你就是這樣才會胃痛……」

「……我有吃啦！」金鐘雲弱弱的回了句，他雖然沒吃三明治，不過他把酸奶喝掉啦……也算有吃吧？

「反正你節食也沒什麼用處，臉還不是那麼圓？還不如多吃點……而且你就是沒吃東西，才會那麼虛弱……餓到無力，難怪你會掉下舞台！……」完全無視於金鐘雲的回應，曹圭賢劈哩啪啦的又是一串叨唸。

咬了咬下唇，金鐘雲睨了曹圭賢一眼，似乎對他這樣沒大沒小的指責很生氣，卻又清楚的知道他會這麼生氣是來自於關心，因此找不到話語反駁或安撫，糾結在口中的詞語轉了好幾圈，才形成了這幾個字：「……你真囉嗦耶……」

「是誰都不好好照顧自己？還來嫌我囉嗦？」聞言，曹圭賢心口那朵小火越燒越旺，不甘示弱的回嘴。

房間內只剩下緊繃的空氣，四隻眼睛在空氣中交鋒……

剛剛沒仔細看，現在看著曹圭賢的臉，這才發現他唇邊沾染了橘色沙拉醬的末屑，卻瞪著眼睛扯著嘴角的模樣，看來十分的好笑……

忍不住情緒，噗哧一聲，笑聲暈開。

「哈哈哈……」

雖然搞不清楚金鐘雲在笑什麼，但他笑起來時，兩隻眼睛彎起像夜晚剛掛起的新月，毫不控制的笑聲，敲擊著曹圭賢的心房也跟著輕快了起來。

笑，是種有氧運動，金鐘雲的兩頰，刷上了明顯的紅暈，讓他的氣色看來好看許多。

「圭賢？」

似乎感覺到了後者的走神，金鐘雲帶著遲疑的聲音伴著疑惑的視線，出現在他的眼中。

那一刻，很短暫。

只是讓自己的視線，從專注在前者的眼眸移動到唇瓣的瞬間。

憐愛……疼惜……已經不足以形容心中的情緒。

【我該怎麼做，才能保持你的笑容？】

一股衝動在心腹翻飛，想把金鐘雲緊緊地擁在懷中的衝動。

然而，與生俱來的理性已經制止了他的動作。

「我去幫哥買早餐吧。哥想吃什麼？」伸出的手移動到了自己的髮際上，曹圭賢笑了笑，口中提著轉換的話題。只是，一時之間，話題沒有轉開多遠……

「呵呵……呵……我吃過了。」笑到有些岔氣，但金鐘雲也是頑固的堅持著。

「好吧！那哥午餐想吃什麼？」聽到他的〝強調〞，曹圭賢噎了口氣，半响，又吐出，一雙晶亮的眼神回歸了往常的平靜。

------------

笑著送曹圭賢離開。

掛在他臉上的笑容，隨著時間一秒秒的過去，漸漸的消散……

他慢慢的在原地蹲座了下來，抱著緊固著石膏的腳，將自己的腦袋埋入雙膝之間。

金永雲早上跟他道了歉。

他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沒有想過，隱瞞了快四年之久的秘密，居然在一夕之間多了兩個知情者。

最後，他只是淡淡的笑了。

就像，這件事情不會改變任何事情……

他相信他和團員之間的情分，不會因為這樣而破滅。

然而……事情似乎不是這樣……

剛剛曹圭賢雖然彎著眼眉看著自己，雙圓圓的眼睛似乎充滿了喜悅。

雖然站的很近，可以感覺到臉側的空氣之中振動時的氣息……

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的……觸碰自己……

沒有……

心底突然感覺沉甸甸的。

那種感覺，叫做心痛，他，清楚的知道……

【果然……一切都不一樣了……】

(待續……)